发布日期:2025-10-09 22:00 点击次数:178
新中国成立之初,在怀仁堂所发生的梁漱溟先生与毛主席的交锋,我身为会议的现场工作人员,亲历了那幕场景,目击且耳闻。时至今日,那情景仍历历在目。梁老先生立于台前,不时转过身去,回首发问或提出质疑。整个会场一片寂静,偶尔可听见呵斥声此起彼伏。
1953年9月,政协全国委员会常务委员会在京召开了扩大会议。周恩来总理在会上发表了关于总路线的报告,并广泛征求各方意见。在会议的各个阶段,梁漱溟先生均积极发言,就农村问题提出了若干与主流观点相左的看法。11日,他在发言中指出:“工农生活差距悬殊,犹如九天与九地之别,而农民更是被禁止进入城市;革命虽起源于农村,然而一旦进城,许多人便将农民遗忘。”他的这番言论,当时被视作对总路线的质疑。
9月16日至18日,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举办了第27次扩大会议。在京的全国政协委员,如梁漱溟先生,亦受邀与会。在会议期间,梁漱溟先生针对农民问题连续发表了两篇演讲。其核心观点主要在于指出,随着我党进入城市,似乎有所忽视农民群体,甚至出现了“遗弃”的现象。当前,工人与农民的生活水平差距悬殊,宛如天壤之别。
梁漱溟的言论自然招致了严厉的抨击,被指责为挑动工农矛盾,破坏工农团结,违背总路线。更严重的是,他被指为“帝国主义、封建主义、国民党反动派这一系列反动思想体系的代言人,以隐蔽的方式对抗我国”。在此次会议上,对他的历史进行了深入的“揭露”,认为他是个“伪装得极为高明,暗箭伤人,以笔代刀”的杀手。
鉴于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第27次会议(扩大会议)的会期仅为三天,且梁漱溟作为政协的列席代表,因此,后续对梁漱溟的批判工作便由全国政协承担。
在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扩大会议之后,梁漱溟数度致信毛泽东主席进行自我辩解。首封书信于10月4日发出,表达了他对自身错误的逐渐认识。第二次通信发生在11月13日,他随信附上了两篇文章,并明确指出这封信是为了“阐明我未能充分表达的心声”。所附文章包括一篇新作的《我所要建议的是什么》和一篇旧作的《社会本位的教育系统草案》。第三次通信则是在11月23日,梁漱溟质疑自己究竟犯了多少错误。
自9月18日政府会议将我的问题提交政协全委会处理至今,已历时两月,处理方案尚不明朗。我揣测,或许应当进行公开的自我批评。在此,我恳请领导给予我一定的指导……关于我自身存在的诸多错误,我必须在思想上进行深刻反思。待我理清思路后,再进行公开的检讨,或许会更为妥当。
志士仁人,舍我何求?
梁漱溟先生仙逝之际,其生平介绍中提及:“梁漱溟先生诞生于甲午战事爆发前夕,与众多同代志士共赴民族独立、国家强盛的追寻之路。早年,他曾倾心于君主立宪的构想,继而深入研习西方政治体制。先生曾投身同盟会,积极参与辛亥革命,后转而致力于从中国传统文化中汲取智慧,探寻改造旧中国、建设新中国的途径,并身体力行,投身于乡村建设的伟大实践。”此段描述如实反映了先生的生平轨迹。他的思想,自然烙印着家庭与时代的印记。在探索与追求的道路上砥砺前行,亦是情理之中。
梁漱溟生于一个封建世家,其祖父与父亲均为清朝官员。清朝覆灭后,梁漱溟的父亲梁巨川选择在积水潭投水自尽,他在遗书中表达了自己“殉清即殉道”的坚定信念。梁漱溟在年幼时,未能深刻领悟父亲的精神,直至父亲离世,方始有所“醒悟”。
在其著名的著作《东西文化及其哲学》中,他明确提出,中国若欲寻求发展之道,必须秉持儒家思想。1917年10月,他受聘于北京大学,讲授印度哲学。彼时,蔡元培先生担任校长一职,倡导兼容并包、百家争鸣的学术氛围。实则,梁漱溟的见解与五四运动蓬勃发展的革命思潮相悖。他坚定地维护孔子的思想,并反对对孔子进行彻底的否定。
梁漱溟先生深信,中国构成了一种独特的“伦理为本,职业分流”的社会形态,并主张应从乡村着手,利用教育这一工具来进行社会的革新。“若西方社会可称之为阶级对立之社会,那么中国则是职业分流的社会。”1929年,他在河南的《村治月刊》上发表了《中国民族自救运动之最后觉悟》一文,强调在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失利之后,若不开辟一条能够让社会中的有力人士奋发有为的道路,青年们将无路可走。1931年,他离开河南,抵达山东邹平,创立了“山东乡村建设研究院”,积极推动乡村建设运动。
梁漱溟先生立志于从乡村建设的路径出发,探寻一条适合中国的现代化道路。尽管他的这一系列努力因抗战的爆发而被迫终止,但最终以失败告终,这在某种程度上是不可避免的。新中国成立之初,他深刻地认识到,尽管倾注了“毕生心血,全力以赴”,他的夙愿依然难以实现。他始终坚持己见,不随波逐流,这或许正是他在同时代知识分子中赢得尊敬与推崇的主要原因,同时也是引发顶撞事件的关键因素。
团结抗日奋斗
自卢沟桥事变爆发以来,我党积极倡导构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,并成功促成国共两党携手共同抗击日本侵略者的局面。在党的有力推动下,国民党政府举行了国民参政会,邀请了众多主张抗日的党派及社会贤达参与,其中梁漱溟便是其中一位,共同商讨国家大计。翌年1938年初,梁漱溟莅临延安访问。
1939年十月,武汉陷落之际,蒋介石转而采取消极抗日的态度,转向积极反共,局势陷入极度危急。在此背景下,部分参政员中的抗日党派以及梁漱溟等爱国志士,亟欲团结一致,与共产党并肩作战,坚守民主原则,共赴抗日之难。同年十一月,梁漱溟等发起成立“统一建国同志会”,并当选为常务干事,其中黄炎培担任主席一职。“统一建国同志会”虽然成员有限,但其成立有力推动了各党派在组织层面的初步联合,为后续“中国民主政团同盟”的成立奠定了坚实的组织基础。
1940年10月,国民党启动了第二次反共浪潮,对主张抗日的党派及无党派民主人士实施了严厉镇压。此举不仅践踏了民主,更意图消灭异己,接连逮捕了杜重远等民主人士,拘禁了马寅初,并封闭了邹韬奋在各处开设的生活书店。至同年12月,更无端剥夺了陶行知、胡景伊等一批积极主张抗日的党派和无党派人士的参政资格。1941年1月,“皖南事变”爆发后,各抗日党派愈发强烈地感受到,为了抵御国民党的打压,推动民主运动,以及团结抗日,有必要进一步紧密地联合起来。
1941年3月19日,中国民主政团同盟在重庆上清寺的“特园”悄然诞生,与会者共计13位,梁漱溟便是其中一员。作为三党三派中乡村建设派的代表,他被推选为该三党三派政治联盟的中央执行委员。在此期间,梁漱溟对中共参政员提出的召开党派会议、构建民主联合政府之倡议给予了积极支持,并为此不懈奋斗,旨在维护民主团结,共同抗击日本侵略。
梁漱溟及其同盟的其他领导人共同意识到:“唯有摆脱蒋介石的掌控,我们方能畅所欲言。”于是,同盟总部委派他前往香港创办报纸。1941年5月,梁漱溟孤身一人抵达香港,在中共香港办事处的热忱帮助下,“民主政团同盟”的机关报《光明报》历经重重难关与阻力,终于在9月18日于香港问世,梁漱溟担任社长一职。尽管“民主政团同盟”此时已然成立,但尚未对外公开。
10月10日,《光明报》刊登了一则启事,向全球宣告了除国共两党之外最为重要的政治团体——“中国民主政团同盟”在重庆正式成立的消息,并公之于众其政治纲领。然而,这份盛景并未持续太久。到了1941年底,太平洋战争的战火蔓延至香港,《光明报》的发行仅维持了短短三个月便被迫暂停。与此同时,梁漱溟亦不得不离开香港,远赴他乡。
抗战胜利之际,我国各界人士积极投身于和平谈判的浪潮之中,同时坚定不移地秉持着走中间道路的方针。
1946年1月,“政治协商会议”在重庆召开,梁漱溟是民盟的九名代表之一。在1月15日的大会上,他代表民主同盟对提案作说明,主张两大原则:首先,主张军队应脱离党派,归属国家管辖,现役军人应脱离党籍,以确保军令政令的完全统一;其次,建议大规模裁减常备兵额,并推广国民军训。他强调,“军队应归属国家,全国军队应严格按照整编计划,切实进行缩编”。
在参加完政协会之后,梁漱溟再次踏足延安。在毛主席亲自接见之际,毛主席直言他是“中间偏左”,这无疑是对他在政治立场上的高度认可。进入七月,李公朴与闻一多不幸遇害。紧接着,在八月三日,梁漱溟与周新民受民盟总部之命,前往昆明展开调查。至九月三十日,他们公开发表了《李闻案调查报告书》,书中以铁证如山的事实,揭露了国民党所犯下的罪行。
1946年圣诞节之际,北大学生率先发起了针对美军暴行的抗议活动,此事件迅速引发了全国各大中城市的学生运动,反对美帝和蒋介石的浪潮波及各地。民盟等民主党派亦积极响应,与中国共产党并肩作战,共同构成了解放战争中的“第二条战线”。到了1947年3月7日,国民党政府强行要求中国共产党在南京、上海、重庆等地负责谈判联络工作的代表及工作人员全面撤离,随后民盟总部迁至南京梅园新村的中共办事处。
民盟在国统区内坚持公开、合法的斗争,此举引发了国民党的深深恐慌与敌意。10月27日,国民党官方宣布将民盟定性为“非法团体”。11月5日,民盟总部无奈之下只得宣布自行解散。梁漱溟首先辞去了民盟秘书长的职位,随后又发表了《希望民盟总部根据政府意见宣告民盟解散》的声明,随后他选择了退出民盟以及和平谈判的行列。紧接着,他又表态称,他将只就政治问题发表言论,而不再采取行动;他仅代表个人,而非组织,不隶属于任何政党。
在旧政协会议落幕之后,他预判将组建联合政府,并认为在一段相对漫长的时期内,我国政治有望步入正轨。(出自许水涛所著《梁漱溟之子梁培宽访谈录》,收录于《口述历史》第4辑。)随着国民党发起了内战,如同许多人一般,他在政治上构建联合政府的愿景似乎已告破灭,然而,对于国民党仍存有一丝幻想。“在国共最后的和谈阶段,民盟以及第三方在他主导下,曾提出一项对国民党有利的方案,然而其缺陷一目了然”。
(《访谈录》)回顾1953年的那次顶撞事件,周总理提及了梁漱溟在和平谈判中的表现,毛主席紧接着指出:“在咱们与国民党进行的两次和平谈判的关键时刻,梁先生的立场明显是偏向蒋介石的。蒋介石所谓的同意和平谈判,不过是虚与委蛇。今日与会者中,不乏来京参与和谈的代表,他们应当清楚蒋介石所谓的‘和谈’究竟为真还是为假。”
国民党统治区的白色恐怖日益加剧,梁漱溟对“联合政府”的梦想已成泡影,但他对国民党确也存有幻想,他想的是中间路线。自称,“四十余年来,我始终在中国的问题与人生的课题上沉思不已,经历起伏,虽无定论,但种种思绪相互交织,恰似相互补充,共同助力。”
在此阶段,他陆续发表了若干谈话与文章。正当解放战争步入反攻的关键时刻,他发表谈话称:“民盟坚决反对任何政党动用武力。”1948年10月28日,他在南京以出乎意料的手段向周恩来提出了一项“调解计划”:提议中国共产党放弃部分解放区,并同意召开国民大会。周恩来当场愤慨地指出:“你的这一‘计划’,让我们认清了梁先生的真面目,你不过是一个伪善者,曾欺骗了我们。”
1949年2月,北平已经和平解放,新的政治协商会议尚未召开,解放战争在全国范围内胜利在即,蒋介石在解放军大举渡江以前,为了苟延残喘,获得休息整补的机会,曾放出和平空气。他也趁此机会在重庆《大公报》上发表了数篇袒护国民党的文章:《敬告中国共产党》、《论和谈中的一个难题》等。对中国共产党他明确表示,“我愿成为你们的诤友”,“既然你们坚持一边倒,为何不探索第三条道路?若你们坚持专政,我认为民主自由更为可取”。
“革命并非仅是消除邪恶,若将昔日‘替天行道’的理念应用于革命实践,那实则是对革命理论的误解”,“我始终对中共过度使用武力持反对态度。若武力斗争持续下去,我不否认在一年之内实现全国统一的可能性……然而,我敢保证这不会带来稳定,统一恐怕难以持久”(《致中国共产党》)。他认为,中共提出的惩办战犯在和谈中构成一大难题,“我并不赞同由共产党将国民党人士拘捕定罪,实际上也难以实现,这样的做法似乎将一切对错都归结于胜负,毫无意义……我呼吁每一位中国人都应坚守人格尊严……”
他所倡导的措施包括:“国民党成员全部辞职,闭门反省;共产党暂停军事行动,表达深切歉意。”由第三方“推举五至七位信誉卓著的‘公正人士’进行调查与审判”。“勇于接受正确,羞于使用暴力”(出自《论和谈中的一个难题》)。这难道不是迂腐的见解吗?他未被邀请参加新成立的政治协商会议,这是完全合情合理的。
1950年1月,应毛主席和周总理的邀请,他踏上了从四川至北京的旅程,并在全国政协委员的行列中新增了名字。《访谈录》中记录了他的心声:“他以满怀期待的姿态迎来了新生的政权,与众多爱国知识分子并无二致。”然而,他一面坦诚地表示,“今日国家统一和稳定的大局,自然应归功于中国共产党的卓越贡献”。(同源资料)另一面,他却直言:“我对于任何事务都坚持独立见解,自信之强未曾有减。即便是在来到北平之后,我依然未曾完全信服中国共产党的领导。”(1951年11月,在第一届全国政协第三次会议上的发言)
狂者勇进,狷者慎行
“依然对中国共产党领导表示质疑”,在公开平台上发表此类言论,在20世纪50年代初实属罕见。在阶级斗争的汹涌浪潮中,直言不讳并非易事,众所周知,直言往往意味着沉重的代价,梁漱溟便是其中的代表。他在政协会上的发言,以及1949年3月之前在重庆《大公报》所发表的一些迂腐之见,赢得了台湾和香港媒体的赞誉:“愿您一以贯之,坚持到底,与共产党抗争,恢复真理的崇高地位和知识分子的尊严。”(1952年4月4日《香港时报》“董时进致梁漱溟信”)、“这是在黑暗中闪耀的万丈光芒,振聋发聩的雷鸣”(胡秋原)。然而,他们亦预感到梁漱溟的命运如同被置于冰柜之中。
1953年的顶撞,梁漱溟被打入另类,“放进冰箱”。但他还是幸运的,因为“把他的事移交给政协去做”,“在第二届政协全会上,我还希望他当选为委员,……他还有充当活教材的作用”。(《毛选》第五卷112页)在政治的高压下,像马寅初、陈寅恪等当时已是老年知识分子,仍能“独立思考,坚持己见”,或宁可“闭口休谈作哑羊”也不愿加入“文章唯是颂陶唐”的“和声”(陈寅恪诗,句中有“主人端要和声多”)。
那些敢于直言的知识分子,其高尚品质实属难得,随着历史的不断前行,他们愈发受到人们的崇敬。诚然,人们对他们的尊敬,源自对他们政治品格的尊重,而非对他们政治立场的全盘认同。以梁漱溟为例,他的儒家理念,以及那些迂腐之论,或许在今日看来略显荒谬,他的诸多见解亦与马克思主义存在根本分歧。
在《东西文化及其哲学》一书中,梁漱溟提出,照搬西方的思想体系对于中国而言并不可行。他指出:“在中国,尚未形成明确的阶级划分,这正是我国社会结构的独特之处。”而他认为,“若将西方社会称作阶级对立的社会,那么中国则更应被视作是依据职业分工而分途发展的社会。”
1950年5月1日,他写信给周总理,说:“不宜将所有人塑造成无差别的个体,保留一些具有独特色彩的人才,有助于更广泛地赢得民众对人民政府的支持。”新中国成立后,他在西南地区考察土地改革时指出,“我国阶级分化并不明显,土改旨在进行社会教育”、“土地改革进程过于急躁,应借鉴儒家思想的温和方式”。对于中国参与抗美援朝,他持有保留意见,认为“国家尚处于稳定初期,各项建设刚刚开始,此时采取此类行动,还需慎重考虑。”(见《访谈录》)
1953年,梁漱溟在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的扩大会议上,竟对毛主席直言不讳,此举在当时看来近乎不可思议。然而,除了他那份不肯轻易屈服的“诤友”本色之外,或许还深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历史情结——那就是与“北大”的渊源。他不止一次地向人提起,在北大时期,他与杨怀中先生交往密切,每当造访杨家,总会有一位瘦高个的青年开门迎接,那便是毛润之。彼时,梁漱溟并未与他交谈。在民初那个等级观念根深蒂固的社会,梁教授竟似浑然不觉,径直步入杨宅,竟未留下任何寒暄。在梁漱溟的眼中,主席台上那位或许依旧只是“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”。这份“北大情结”,或许正是他敢于顶撞的内在动力所在。
在政协学习委员会的直属小组中,他显得格外独特,每逢会议必定出席。尽管小组中充斥着诸多老相识,他却未曾主动与人寒暄,总是静静地坐着,聆听其他委员或真或假的“批判”。即便是在会议尾声,他也会发表自己的观点,然而他的言辞并非进行自我“检讨”,也从不随意附和。他始终秉持着“独立思考,表里如一”的原则。他的这种态度确实赢得了部分同组委员的尊敬与支持。尤其是他那不少在当时被认为颇具勇气、敢于直言的意见,更是让人听后印象深刻。
在1972至1974年间,他针对批林整风及批林批孔议题发表了多次言论。他指出:“九届二中全会存在两个争议点,一是关于‘天才’的讨论,虽然‘天才’的存在不容忽视,但我对此存疑;二是国家主席的设立问题,难道我们不能设立国家主席吗?在讨论宪法草案时,我支持设立国家主席,我不认为设立国家主席是错误,也不应成为问题。”“林彪的罪行揭露后,对他的过往错误进行了全面批判,声称他历来品行不端,这种做法过于绝对化,与辩证法相悖。”“林彪没有明确的路线,因此无法谈论他的路线。我自己都看不清他的路线,他自己也无法表述。”“有人传达说批林必须批孔,但我的立场是批林而不批孔。我必须坚守自己的原则,不能违背个人信念。”
在“十年浩劫”的沉重氛围中,梁在政协学习组的发言,彰显了老年知识分子那份难得的浩然正气。他的每一次发言,无不迎难而上,勇敢地反对“批林批孔”,自然也难免触及到最高领袖的“革命路线”。幸运的是,或许正是他身上那顶“活的教材”的标签庇护了他,让他得以幸免于难。
“早年成就自我,中年迷失自我,晚年重拾自我。”胡绳在八十寿辰之际,感慨万分,道出“四十而迷惑,迷惑不解,历经三十载”的心境。新中国成立后,众多老干部、老知识分子在阶级斗争的漩涡中,或是自觉,或是无意,都曾经历“迷失自我”的阶段,“迷惑不解,度过了漫长的三十载”。而梁漱溟则与众不同,他始终坚守“自我”,纵然未曾身陷囹圄,实则被困于无墙之狱,或谓“冰箱”般的封闭空间。
孤独地独守一人,昔日的老友们亦鲜少往来,然而他并未沉寂,仍旧笔耕不辍,发声于各种场合。自中国共产党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以来,梁漱溟重振学术雄风,圆满完成了耗时半生的著作《人心与人生》,并相继出版了《我的努力与反省》及《梁漱溟教育论文集》等系列作品。梁漱溟曾言,他的一生便是“独立思考,表里如一”。(《访谈录》)费孝通对其评价道:“我认为他是我一生中遇见的最执着于求知的灵魂。他敢于无所畏惧、毫无顾虑地说出真相。在当今这个时代,我们面临的前所未有的问题正需要像他这样的众多楷模。”
“洞悉玄机,矢志不渝,百年竭智尽力,致力于弘扬儒家学说。”
直面朝堂,据理力争,一代直言不讳之声,因同情农夫而奋起发声。
那是在1988年6月,梁老先生离世之际,冯友兰先生赠予的悼念挽联。